我们面临着全新的可能性

今天的中国面临着全新的可能性。今天的世界面临着全新的可能性。

两个月前普京宣布乌东和乌南四个州并入俄国的时候,我们虽然不相信吞并能够成功,但我们没有看到它迅速失败的可能性。今天,当乌军收复了被吞并的乌南赫尔松州首府和大片领土而普京不敢把当初“这四个州从此就是俄国神圣领土”的誓言变成行动的时候,我们看到了全新的可能性:乌克兰将收复包括克里米亚在内的所有被占领土;而俄国将面临巨大的社会重构和政治变革。

历史不是计划出来的。历史没有规律。历史具有极大的偶然性。所以,未来才是不可预期的,所以,人类,更加准确地说,我们每一个人才能够发挥出自己的能动性,自己的作用。

比如,如果不是大风,西班牙无敌舰队便会击败英国海军、占领英国并在英国重建严格的天主教专制。英国将失去思想自由和营商环境,工业革命不再可能,英国和包括我们中国在内的全人类,今天依然将处在吃不饱、穿不暖的农业社会中。

又比如,柏林墙倒塌的直接肇因,是东德政府发言人在电视直播中说错话,把东德泛泛而言的让人自由来往决定的执行时间说成是立即执行。那年头电视在东德已经普及,老百姓和岗哨士兵都看到这段电视,于是东柏林人立即朝检查岗哨涌去。岗哨士兵刚刚看到电视说的“立即执行”,也就放人通行,大量东柏林人一下子涌入多少年来可望不可及的西柏林,事情变得不可收拾,柏林墙再也封不起来了。而这之后,苏联解体等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包括今天的俄乌战争才能够发生。

拿我们中国的情形来说,如果1911年夏天满清确定的“立宪内阁”真的以拥护满清但希望改革的人士为主,而不是把它变成“皇族内阁”,那么,即使武昌首义拉起反旗,像我的家乡江苏省和其他许多地区的清廷大员也不可能响应,辛亥革命也很难成功,满清应当至今尚在。我们男性虽然不大会继续扎辫子,可大清皇帝像日本天皇那样继续存在是极其可能的。

如果说天意,那么,2003年夏天非典病毒的突然消失就是最好的例子。那年春天,我任教的大学还严格防控,外人不得入校,学生不得出校;全国各地都是如临大敌。谁料想一入夏病毒突然无影无踪,各地基建和钢铁、水泥马上起来,各地引外资,上项目,热火朝天,全国立即变成了大工地。如果非典病毒不是突然消失,如果防范非典要费好几年时间,中国经济就会丧失加入WTO后的窗口期,就不会一下子腾飞起来。

自然和人为“错误”因素,不但让过去的历史充满了偶然性,而且让现在和未来也充满了偶然性。偶然性就意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意味着历史的可塑性,意味着活在当下的我们有可能改变历史,有可能重新塑造看上去已经确定不移的历史进程和“五年计划”。今天的中国、今天的世界同样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那些表面看上去坚不可摧的东西,其实一点火就会融化;看上去只有一条路、一个前景的事情,换一个行动,出一次偶然,就会转到另一条路、另一些前景。就拿当今世界最严肃的中美争端来说。很多人把它看成是“修昔底德陷阱”,就是崛起大国和老霸主必有一战。可是,外交毕竟只是内政的延长。如果两国内部突然发生根本变化,两国就可能进入良性竞争,而最终避免一定会给整个人类造成巨大灾难的战争。而无论一个单位。一个国家还是整个人类的行为和变化,说到底是一个个个人的行为和变化。所以,放弃宿命论,放弃无能为力的软弱感,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而历史,就在我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行动中发生我们预想到和预想不到的变化并得到重塑。

“夜话”2022年第25期,2022年11月26日

“我们面临着全新的可能性”的2个回复

  1. Z:
    谢谢您抽空阅读拙文,特别谢谢您的留言!
    我和您一样但愿“发生一些更有戏剧性的事件,能在和平中解决问题。”这里的另一个可能性是不发生任何事件,让首领按照自己想法行事。可这样的可能性更可能”血流成河“,甚至造成全世界规模的巨大灾难,比目前出现在乌克兰还严重得多的灾难。所以,发生其他可能性也许不能避免血流成河,但改变让首领按照自己想方的那种可能性,是我们必须做的。
    如果说,一个月前,我们看不到任何其他可能性,而今天,我们看到了全新的可能性,改变让首领按照自己想法的可能性是非常可能的。这完全是那些年轻人的功劳,向他们致敬!
    再次感谢您!
    胡景北

  2. 胡教授的目光一贯犀利,也让读者看到了一些希望。但愿尽快发生一些好的偶然事件,但是对于当下,我持悲观态度。那些人力量还很强,有钱,有技术,更重要的是,他们从中国历史中学到的驭民之术已达到登峰造极的高水平。大部分的偶然事件发生时,也可能血流成河。不忍细想。但愿发生一些更有戏剧性的事件,能在和平中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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